蓝色城堡 第四章

“你穿上橡胶鞋了吗？”当瓦兰西离开房子时，表姐斯蒂克尔斯喊道。

克里斯汀·斯蒂克尔斯在瓦兰西在潮湿的日子外出时，从未忘记问过这个问题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穿上法兰绒衬裙了吗？”弗雷德里克夫人问道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多丝，我真的不明白你。你想再次着凉生病吗？”她的语气暗示瓦兰西已经因感冒死过好几次了。”立刻上楼去穿上它！”

“妈妈，我不需要法兰绒衬裙。我的缎子衬裙已经够暖和了。”

“多丝，记住你两年前得过支气管炎。去照我说的做！”

瓦兰西去了，虽然没人知道在她离开前，她有多接近把那株橡胶植物扔到街上。她讨厌那条灰色法兰绒衬裙，超过她所拥有的任何其他衣物。奥利芙从不必穿法兰绒衬裙。奥利芙穿着褶边丝绸、轻薄的草布和薄纱花边装饰。但奥利芙的父亲”娶到了钱”，而且奥利芙从不得支气管炎。就是这样。

“你确定没把肥皂留在水里吗？”弗雷德里克夫人问道。但瓦兰西已经走了。她在拐角处转身，回望她居住的那条丑陋、端庄、体面的街道。斯特林家的房子是街上最丑的——更像是一个红砖盒子。对于它的宽度来说太高了，而顶上的凸起玻璃圆顶使它显得更高。房子周围是一种凄凉、荒芜的宁静，那是一座生命已逝的老房子特有的安宁。

拐角处有一栋非常漂亮的小房子，有铅框窗户和圆形山墙，一栋新房子，那种你一眼就爱上的房子。克莱顿·马克利为他的新娘建造了它。他将在六月与詹妮·劳埃德结婚。据说，这栋小房子从阁楼到地下室都已经完全布置好，等待它的女主人。

“我不嫉妒詹妮得到的那个男人，”瓦兰西真诚地想——克莱顿·马克利不是她众多理想中的一个——”但我确实嫉妒她得到的房子。这是一栋如此美好的年轻房子。哦，如果我能拥有自己的房子——哪怕非常贫穷，非常小——但是我自己的！但是，”她苦涩地补充道，”当你连一支油烛都得不到时，渴望月亮是没有用的。”

在梦幻之地，只有一座淡蓝宝石的城堡才能满足瓦兰西。但在现实生活中，她会对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完全满足。今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地嫉妒詹妮·劳埃德。詹妮并不比她漂亮多少，也不比她年轻太多。然而她将拥有这栋令人愉快的房子。还有最可爱的韦奇伍德茶杯——瓦兰西见过它们；一个开放式壁炉，和带有花押字母的亚麻制品；暗缝桌布和瓷器柜。为什么有些女孩能得到一切，而有些女孩却一无所有？这不公平。

瓦兰西在走路时再次充满了叛逆情绪，一个端庄、邋遢的小身影，穿着破旧的雨衣和已经穿了三年的帽子，偶尔被路过的汽车溅起的泥水弄脏，伴随着它令人侮辱的尖叫声。汽车在鹿林仍然是一种新奇事物，尽管在劳伦斯港很常见，而且在马斯科卡的大多数夏季居民都有汽车。在鹿林，只有一些上流社会的人拥有汽车；因为即使是鹿林也分为不同的阶层。有上流社会——知识分子群体——老家族群体（斯特林家族就是其中的成员）——普通大众，以及一些被社会排斥的人。斯特林家族中还没有一个人屈尊拥有汽车，尽管奥利芙一直在央求她父亲买一辆。瓦兰西甚至从未坐过汽车。但她并不渴望这个。事实上，她对汽车感到有些害怕，尤其是在晚上。它们太像是大型呼噜作响的野兽，可能会转身碾压你——或者在某处做出可怕的野蛮跳跃。在她蓝色城堡周围的陡峭山路上，只有华丽装饰的骏马才能骄傲地缓步行走；而在现实生活中，瓦兰西会对坐在一辆由一匹好马拉着的轻便马车里感到十分满足。她只有在某位叔叔或表兄弟想起来给她”一个机会”时，才能得到乘坐轻便马车的机会，就像扔给狗一根骨头一样。